秦祈冰

更新随缘,请不要催。

【双曼】白月光(46)

电梯:

(1) (2)(3)(4)(5)(6)(7)(8)(9)(10)

(11)(12)(13)(14)(15)(16)(17)(18)(19)(20)

(21)(22)(23)(24)(25)(26)(27)(28)(29)(30)

(31)(32)(33)(34)(35)(36)(37)(38)(39)(40)

(41)(42)(43)(44)(45)


  汪曼春刚走上去,就有恭候着的人殷勤地为她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汪曼春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撑着伞神情肃穆的明镜,本来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副模样倒像是来闯什么龙潭虎穴。


  汪曼春面上挤出一丝笑,尽力地带了些放肆的得意,只几分惊诧不像做假,她淡淡地凝视着明镜,随意地接过一旁人手中撑好的黑色大伞而没有让他为自己撑。


  汪曼春往明镜的方向走,高跟皮靴敲在地上,每一下敲击都伴随着力道溅起细碎的水花。她的步子不缓不急,有着特定的规律,看在明镜的眼里自然更有些张扬的炫耀。


  明镜薄薄的唇抿得很紧,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像往常一样说出什么话来。


  终于,汪曼春停在明镜面前,明镜早已经垂下眼去,视线胶着在顺着两人的伞不住流下的水线上。明镜在脑海里勾勒出汪曼春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是倘若此刻她抬头,便能在汪曼春那双冷漠的眸子里看见隐隐的哀恸,但是她没有。


  汪曼春平视着明镜,唇轻轻开启,吐出的话像把尖利的刀:“我说怎么今儿下雨了,不是这么厉害的风也吹不来明家大小姐啊。”


  “汪处长,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明镜依旧低着头,语气里有隐忍的愤怒,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硬碰硬。明镜心里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倒底放不下明台,心里也信不过明楼,只能自己来这遍地血肉的黑暗污秽之地来解救明台。解救,她是这么以为的,她觉得汪曼春无论如何都该卖个面子,不是给她明镜的,而是给那个不成器的明楼的。


  当然,为此,她愿意做出一些微妙的牺牲。她觉得自己清楚汪曼春最想要的是什么,她觉得。


  此刻明镜的心里有股小火苗噌噌地往上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寒凉的雨天,站在自己一贯仇恨的人面前,她的心情却出奇的激动。血液里那种滚烫的沸腾感,竟让明镜恍然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曲线救国的感觉。


  于她而言二者何其相似,都是为了某些“大义”做出一些近乎屈辱的退步。明镜一生都在试图保全明家,亲情在她心中也是大义,况且,明台的妈妈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汪曼春只轻描淡写三个字就浇灭明镜心内的热情:“不可能。”


  她问都没有问就斩钉截铁地扔出这个回答,震惊使得明镜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比汪曼春略矮一些,目光约略一抬。明镜没有攥伞柄的手握紧成拳,哪怕指甲修剪整齐也因为她此刻的力道而刺得掌心嫩肉生痛。


  明镜张口就想扔一句“你简直不识抬举”出来,却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她是来求人的,趾高气扬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帮助。多年商场的打磨让明镜在该隐忍的时候言行合度,大是大非的时候由不得她不忍。


  明镜压了压涌起的怒气,再次以很是谦卑的语气道:“汪处长,如果以前什么事情我做得不合适,你只冲我来,不要把怒火撒到整个明家。明台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是看在明楼的份上也……”


  “明董事长,”汪曼春淡淡地打断了明镜的话,先是一句客气又疏离的称呼,接着又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个话很幼稚,你觉得,我把他关在这里审问他是因为仇恨吗?”


  明镜觉得汪曼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她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只是怔怔地盯着汪曼春看。极度的惊诧与逐渐加剧的怒火在她心里交缠,以至于她没有读出来汪曼春目光中淡淡的怜悯。


  说实话,哪怕在这种交锋中处于主导地位,汪曼春也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曾经。


  此刻汪曼春正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死气沉沉,她必须得凌厉骄纵,她要激得明镜不能维持眼下这个平和的假象,这场戏才能顺利地唱下去。真累啊,汪曼春心里想,可是她必须独自撑下去,因为她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曾经有个单薄的身影坚定地站立在那里,然后她离开了。拥有过之后再失去,痛过从开始就一无所有太多。只是汪曼春很感激这短暂的一小段拥有,对她来讲,哪怕饮鸩,也是止渴,她不介意。


  她不能分神太久的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汪曼春收起自己随着无尽冷雨敲打不断蔓延开的心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也很想明台身上的所有罪名都是我罗织出来陷害他的,但事实是最直接的铁证。我能理解你的悲痛,但你骄傲的弟弟确实是军统在上海站的行动组组长,代号‘毒蝎’。”


  “如果说我确实有什么应该仇恨他的话,首先他杀了我叔叔,但您可别忘了,我叔父也是财政司的人。再者说,他做出那么多对新政府不利的事情,大大加剧了我们和日本皇军之前的矛盾,弄得整个新政府乃至上海滩的百姓心内都惶惶不安,这可都是您宝贝幺弟的杰作。”

  

  明镜终于按捺不住,她恨恨地盯了汪曼春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汪曼春此刻已经死于非命:“你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明大小姐,希望你可以注意一点,这里是我的地盘,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把你送进去和你疼爱的弟弟作伴,免得你这么牵肠挂肚。”汪曼春的话没有丝毫温度,激得明镜打了一个寒颤,但她受心里的豪情支使着,眼里的不屑更甚。


  汪曼春看明镜一眼,继续道:“有个东西给你看,恐怕你会想收着,毕竟这种垃圾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明镜疑惑间,汪曼春伸手递过来一个布包,她急急地抢了过去。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两只手伸出了伞的范围,袖子边都被雨水浸透一圈,那方小小的手帕自然也没能幸免,淋了些雨。


  受雨水浸润,原先已然干涸的血迹又往旁边洇开,醒目的红色让看在眼里的明镜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她手颤抖着,几次都没碰到包好的布帕边缘,然后她听到汪曼春的一声冷笑,声音很轻,风一卷就不知被吹散到哪里。


  终于打开了,明镜看清了里面包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手抖得更厉害了,那些鲜红的血和因为剥下时力度顺势带下的血肉,对汪曼春来说早已看到麻木,但看在她这个一贯被保护得很好未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大小姐来说,又让她害怕又让她感到恶心。


  “这……这是什么?”明镜明知故问的时候,其实是隐隐期待着汪曼春否决她内心生出的想法,可是汪曼春没有。


  汪曼春把伞打高了一些,能看见的范围更加清晰,同时也有更多的风失去遮挡,气势汹汹地带着雨往她周身扑。她站在风雨之间,却出奇平静:“我想你应该知道了,这是明台身上的东西。”


  本来为了达到刺激明镜的目的,汪曼春此刻还要再说些话来描述明台的惨状,把明镜心里那股欲食她肉寝她皮的痛快仇恨感给激出来,可是她发现自己却没有办法再说出更多的言语。


  言语显得苍白,又或许是她此刻心里正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汪曼春自己内心已经深受熬煎,她心里总有些不忍,不想看见第二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可是明镜似乎不很懂汪曼春的苦心,她被刺得几近昏厥过去,然后小心地将那块包着指甲的肮脏布帕重新包好并放进自己的手包里,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依然气得发抖。汪曼春平静地看着明镜,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显得尴尬,用沉重来形容大概会好上很多。


  当汪曼春因为明镜此刻的偃旗息鼓而感到吃惊的时候,明镜却突然爆发了,她已经隐忍了这许久,终于把积压的情绪在此刻全部释放出来:“汪曼春,你这个畜生,要是明楼在,你……”


  “大姐,你叫我?”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无论明楼是在暗中窥探这场好戏直到此刻才如神降一般入局,还是他真的只是恰好赶过来接了这一句话,汪曼春都有点感激他。


  明楼的到来让一直紧绷的汪曼春松了一口气,毕竟一个人的独角戏唱着太辛苦,她担心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


  “你来了,你知道吗?这个畜生,她,她拔了明台的指甲。”此刻的明镜看见明楼,像是看见了黎明前的曙光,她直接地向明楼控诉着汪曼春的暴行。


  明楼认真地听着,一双俊朗的眉皱得很深。若不是撑着伞,汪曼春倒挺想抱臂围观这一场姐弟情深,明楼果然是个天生的伪装者,按道理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却不曾想他一来就能喧宾夺主到盖过她这个方才卖力的主角风头。


  不过汪曼春并不介意,她倒乐享其成,她等着看明楼怎么圆这个场子。


  明楼的出现并不是为了圆场,等汪曼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想开口阻止已经晚了。她看着自己曾深深恋慕的师哥,对她曾刻骨仇恨过的女人轻描淡写地说:“大姐,这是他应得的。”


  汪曼春的脸色煞白,她没有去看明镜的神情,但可想而知明楼的反应会对明镜造成怎样的刺激。这是一步何其凶险的棋,确实够刺激明镜了,能达到先前计划中的目的,但是这种刺激大概过度了,汪曼春担心物极必反。


  明楼一直是个儒雅温和的人,汪曼春以为他会用委婉的手段——他所熟稔无比的打太极一点一点让明镜失望,却不曾想他竟然这么直接,直接到汪曼春心内都掀起惊涛骇浪。


  明镜听了明楼的话,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接着她后退一步,目光在明楼和汪曼春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开口:“你们,好,你好,很好……”


  汪曼春和明楼都保持着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明镜的这种失望到极致之后的指责不做任何回应,尽管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不能。


  而显然,明楼和汪曼春这样的反应进一步地激怒了明镜,她怒极反笑,神色一分一分地冷下来。


  明镜看着并肩各撑一把伞立在雨中的明楼和汪曼春,如同看着两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开口道:“明长官,我真是后悔有你这样的亲弟弟。”


  明楼曾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许多次,也曾在众多明刀暗箭中做到明哲保身,但明镜的这句话不啻为最锋利的一把尖刀,最精准的一颗子弹,直直被送入他胸膛。


  但明楼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眼睁睁地看着明镜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就像是被铺天盖地的冷雨浇透。


  明镜将揣着的手包妥帖地放进怀里,接着又深深地看着明楼汪曼春一眼,突然果断地将伞扔掉。雨幕从天而降地被泼洒下来,明镜霎时间就淋得浑身透湿,明楼一步上前要给明镜撑伞,明镜却发狠般推开他。


  “不劳明长官大驾。”说完这句话之后,明镜转身就要离开,先前因为悲伤、愤怒等种种情绪而微弯的背挺直起来,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那个高傲冷淡的明家大小姐的状态。


  明楼看着明镜的背影逐渐远去,觉得自己喉咙突然有点干,他微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张的手掌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空。


  有什么东西就这样破碎了,有什么人就这样远去了,明楼都清楚,但他不能说出口,至少现在不可以。一切都平定之后,明楼会好好地解释,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那样的亡羊补牢是否有什么意义。


  但总要做出些什么的,至少会比不作为好太多。


  明楼攥伞的手似乎也失去力气,倏而一软,他手上那把线条流畅的大伞陡然跌落在地上,溅起的一片水花打在他裤子上。不过没什么关系,和明镜一样的,雨也将他浇得透湿。


  汪曼春这时候才走过来,她知道尽管在明处打量的那些小喽啰已经在他们僵持的时候下意识散开,但在暗处肯定还有注视着他们的眼睛。汪曼春突然就觉得累,充斥四肢百骸的疲劳感几近将她击倒。


  她其实也想扔掉伞的,能被这样的雨淋一次大概会更舒服。但这样的放纵对她来说也是奢侈,她必须保持清醒,因为已经没有那个会来为她撑伞的人。


  明楼能感觉到周身的雨似乎被头上的什么东西隔开,他也能感受到汪曼春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但他只是闭上双眼,雨水顺着他的脸不住往下流,要么溅在地上和已有的水流汇到一起,要么顺着衣领滑过他肌肤徒增一分冷感。


  汪曼春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她将伞又抬高了一些以适应明楼的身高:“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汪曼春的语调很平,平得疑问句像是一声喃喃自语,明楼的双眼依旧紧闭,他似乎思考了一会,接着回答说:“快了,天总会晴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段对话是什么意思,汪曼春接着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还会有太阳么?会吧。”


  她自问自答,没有给明楼插话的机会,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回响起那句软糯柔软的“我们能不能逃过战争的劫数”来,她那时的答案是一个掷地有声的“能”。


  当时只道是寻常。


【-TBC-】

---------------------------------------------------------------------------

我也好想结束噢,但是这次不敢跟你们胡乱担保了。

想写一些新故事,但是还是在心心念念着白月光。

能担保的是大概不会烂尾,感谢辛苦陪伴。


评论(4)
热度(93)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秦祈冰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