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祈冰

更新随缘,请不要催。

【卿涛】无花空折枝

【卿涛】无花空折枝

 

我是一个剪辑师,这个职业隐居幕后,一般都比较辛苦。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大概是我的工作地点吧。

 

我在央视做视频后期,一般人听起来大概觉得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又是一座围城而已。

 

我刚来的时候,也和很多人一样,对这个地方充满无限憧憬。走进这栋大楼的瞬间,我的心情忐忑而又期待,就像游戏里开了新地图的勇士,对一切未知充满懵懂的好奇。

 

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个女人,笑得温婉得体,举止大方端庄,我看过她主持的春晚,也曾被她参演的小品逗得哈哈大笑。

 

荧幕上的人突然鲜活立体地站在我面前,我还是有点恍惚的。然后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学着听说的其他人喊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周主任”。

 

她一双眼里笑意更深,很是和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就是小路吧,别紧张,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问我。”

 

我不知道央视内部既然这么没有等级观念,居然让一个主任来亲自教我,接着我就发现我好像错了,她应该并不是特意来接我的。

 

“涛姐。”我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声,我感觉里面压了些什么感情,但我却不敢确定。

 

能确定的是,周主任的眼睛飞快地亮了一下,她隐藏情绪的手段要高明得多,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笑着回了一句:“小董,今天这么早?”

 

难怪声音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大概能推断出来人是谁了,堆着热情谦恭的笑容回身打了个招呼:“卿姐,您好。”

 

没等到我做自我介绍,眼前单薄的女人只打量我一眼便答道:“你是新来的小路吧?以后都是同事,不用太拘束。”

 

我还顾不上惊讶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能记得我这么一个新来的小后期的名字,就觉察出哪里不对。

 

再一琢磨,想起来刚才董主播回答我的时候,那个“路”字似乎咬得有些紧,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目光越过我,看的方向应该是我身后的周主任。

 

我皱了皱眉,但不敢把自己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这两位都是我的前辈,也是央视里有头有脸的人,她们不端架子,我也不至于忘了规矩。

 

她们平和地交谈着,我跟在后面,听她们偶尔停下来给我说哪些地方有什么作用。

 

董主播和周主任是并肩而行的,而我在她们身后半步的距离紧跟,倒不是说受等级观念所制,是我莫名觉得她们两个人无比合拍,容不得我作为一个第三方去破坏。

 

那是我的初来乍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刚好就遇上了她们。

 

因为有那么一面之缘,相互谈天的时候也比较融洽,大概董主播和周主任心中对我的印象都比较好。隔三差五,她们会照拂我一下。

 

因为她们这样明里暗里送来的温暖,哪怕我是新人入职毫无背景,我也没有遭受到前辈们太多的苛刻责难。

 

准确来说,我和她们相处的时候不太多,毕竟董主播和周主任都有自己的事情。

 

就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组长临时扔给我一个节目的视频,交代我尽快剪完因为要赶着播出。我看了一眼视频长度,寻思了一下截止日期,点了根烟准备加班。

 

那天我待到很晚才回家,要走的时候听见旁边办公室传来轻微声响,但却没看见灯光,我第一反应是遭了贼,一边开门一边喊了一句“谁在里面”。

 

很尴尬的事情是,撞开门的时候,看到里头有张桌子上开了小台灯,微弱的光洒在干净整洁的桌面,照得杯子里的酒微微地漾,看上去很是通透。

 

“周,周主任。”这个点她在这里,我有点惊讶。

 

“小路,你怎么在这里?”周主任手端着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以为这个点没有人,随便找了间办公室,家里孩子在,不好喝酒,让你看笑话了。”

 

不知怎么,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通知她爱人,而是给董主播发信息。

 

手刚摸进口袋的瞬间,突然就想起来,台里之前就内部给了通告,董主播暂时停职去美国留学。

 

我也不是个八卦的人,那时候鬼使神差地差点就要问周主任她在这里喝酒是不是和董主播有关,但我开口说出来的却是“您要我陪着喝么”。

 

周主任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贯白皙的脸上现出些许绯红,灯光下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但因为她是周主任,所以我无法生出半点旖旎心思,我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小路啊,”周主任突然喊我名字,“其实我爱人也姓路。”

 

“我知道。”我确实知道,我还知道她丈夫的名字,也不止我一个人,很多人大概都知道。我不知道主任和我说这句,是什么用意。

 

“所以有时候她喊你名字的时候,带点情绪,你不要介意。”

 

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这句话里的“她”应当是女旁,我也知道这个含糊不清的字后面具体指代的究竟是哪一个人。

 

我伸手去把那瓶倒了一大半的酒挪开,冷静地说:“周主任,您喝醉了。”

 

周主任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什么深沉的东西在闪烁,我读不懂也不想去读,有些秘密就该被藏在心里,周主任喝了酒,但是我没有。

 

纵然夜色深沉,我也害怕隔墙有耳,她们俩对我有恩,我得还。

 

“其实……”周主任眉心微蹙,但是刚开口又停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了一句“算了”。

 

她仰首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好看的颈部线条被灯光淡淡一衬,更是吸引人。我看着周主任灯光下的侧脸,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她有点像另一个人。

 

我心头一凛,中止了自己所有不合时宜的联想。

 

那个晚上到最后,是周主任的先生来接她回家,为了避免尴尬,我先离开。出门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心再次往下沉了一沉,我关上门的时候,没有回头。

 

周主任那天晚上,大概真的是喝多了,幸好当时没有什么人在。

 

有些事情大家都有猜测,但是没有人有个定数。

 

偶尔有人拦我下来问我:“小路,你和主任主播走得近,我们也问不到别人,你说说她们是不是真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一本正经地严肃回答:“没事瞎嚼舌根子,当心报告写不完。”

 

在他们悻悻的目光中,我维持着淡定的样子回去工作,只是心里总是想着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

 

时光一晃到了今年,之前听说主播回国和主任同台,没控制好手一抖碰了电源线,剪了一天的片子估摸得重新开始。

 

后来春晚过后,开手机看微博,突然发现网上多了很多有关她们的内容。看了几条,就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是胆大,什么都敢想。

 

但仔细想想,其实有一些,我感觉应该没有想错。只能感慨幸好主任和主播不看微博,不然这些内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有了这种“组织”,同事们越来越大胆了,我被拦下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语气也越来越平淡,回答的句子也越来越简洁,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觉得无趣,不再纠缠我。

 

他们却不知道,没有人的时候,我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细细回味我所知道的点点滴滴。

 

我是一个旁观者,却情不自禁地悲喜着别人的悲喜,维持着表面淡定内心汹涌的状态有一段时间。

 

我刷微博的频率比以前高了很多,甚至偷偷注册了一个小号,但我从不转发评论,偶尔默默地点赞,怕不经意间透露什么消息。

 

我其实很感动,我看着许多人因为她们变得更好更优秀,去了解以前她们总是忽视的东西。我想主播和主任知道了,大概也会很高兴,也会为这些粉丝感到骄傲。

 

有那么几次想告诉她们,还是忍住了,我想粉丝们大概也不想有这种惊扰。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默默地支持,大概也很好。

 

直到今天,我看微博看到一条信息,图片里的人面容是那么熟悉,我粗略一读微博的内容,有些惊讶。

 

想到之前一段对话。

 

“其实总觉得心疼,她总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话是周主任说的。

 

我听的时候,想了想回答了一句:“但是您有家。”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未免突兀得有些伤人,就又补了一句:“主任,我看了一个视频,之前的一个采访。采访您和卿姐的,当时您赶着回家,她也是,不过您是回去和亲人团聚,卿姐是一个人回去吃速冻饺子。”

 

周主任因为前一句话僵住的脸色稍稍缓和,眼底又显出几分疼惜来:“她啊,就爱吃饺子,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定一定,太要强了。”

 

我从她语气里分辨出几分不一样的东西,前半句是嗔怪,后半句是失落。当时我就闭嘴了,那样的时候,多说多错。

 

周主任刚好来找我,问一个节目的后期问题,我看她进门忙不迭地把刚点开的大图关掉,她只看了一眼,就对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了。”

 

我以为她说的是早就知道,刚想松一口气,感慨以她们的关系这种事总不至于互相瞒着,就听到她又说了一句:“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在议论,一时没刹住车。”

 

“……”我突然觉得有些焦灼,不敢去看周主任的眼睛。

 

周主任走过来看我临时调出来的剪辑好的视频的界面,似乎突然有些感慨:“小路啊。”

 

在我会意地把视频暂停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没什么。”

 

其实她每次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时候,都是这么喊我,然后每次有什么话想说的时候,都会说这句没什么。

 

但我不想多问,如果她确实觉得“没什么”的话。

 

我跟她讲解自己工作成果的时候,她很是用心地听着,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只是突然间喃喃地念了一句“说好的有什么都会先告诉我的,食言了”。

 

我手抖了一下,但幸好搁得轻,光标没有移动,大概她也没看出来。

 

原来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其实我和董主播也有过谈话的,一场恰好是在之前,刚好请教她一些问题,要走的时候被她喊住。

 

“小路。”她喊我的时候,温和的语气总让我觉得淡淡的凌厉,我安慰自己大概这只是一种情感转移,跟我没有关系。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我转过身去,直视着董主播。周主任气质周正,而董主播最动人是那一双眼睛,流转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我正对着那双盛满流光的眸,说:“她希望您能有个地方定一定。”

 

“她跟你说这些呀,”董主播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跟我说,尽操这些心。”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失落和眼神刹那间的黯淡,挡都挡不住,我早已练就强大的熟视无睹的功力,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我总会有家的,”她说,接着脸上现出了我所熟悉的笑容,“我会选择安定的生活。”

 

她的眼神寒凉如星,我把目光侧到一边,对着她点了点头。

 

她用了两个“我会”,听起来平平淡淡,但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有种赌气的意味。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也无从置喙。

 

其实一切都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曾开始过,自然就谈不上结束。而我作为一个路人,觉得自己在一场戏里徘徊至今,却未曾醒也不大想醒。

 

人所选择的,不一定会是自己最喜欢的,但大概是某个阶段最合适的,外人都说不清道不明。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吧。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希望她们两个都好。

 

 

【-END-】


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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