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祈冰

更新随缘,请不要催。

【09/24/2015】人间烟火


 

有人说,想要爱人的人养猫,而想被爱的人养狗。

 

我从小就“养宠物”这个问题,跟家里争论不休好多年,事实上在把安安接回家之前我妈妈都是拒绝的,虽然和爸爸关系不大好,但是我万分感谢爸爸在那一个电话里的坚持。

 

安安跟我回家是在我人生里很特殊的一个阶段,如今想来都觉得手脚冰凉。我这一生直到现在,濒死的经历不止一次,但是以往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踩在悬崖边缘挣扎,那次却是头一次感受我至亲至爱的人随时都可能离开我的那种痛苦。

 

那是我至今都不愿详细回忆的场景,相当一段长时间梦魇缠身,分不清现实梦境,太容易出现幻觉,盛夏天气里都会冷到发抖。

 

然后,安安来了。

 

店里有很多狗其实,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养一只大狗,站起来比我高那种,温顺乖巧,抱起来毛茸茸很舒服。现在想想,安安大概只满足了最后一条。

 

那个下午天气挺好的,太阳很大,现在想想我在狗群里一眼看见你,当时还活泼好动,后来跟我回家的时候,自个儿躲在狗笼的角落里发抖。当初心疼它真是脑子进了水,一把一把都是如今辛酸泪。

 

傍晚的时候大概有点凉,第一次养这样的小狗,特别忐忑,妈妈表面上嫌弃,实际上也很担心,回南站的房子拿了我不穿的衣服出来给它垫上。

 

当时真是年少天真,看瑟缩的小模样真是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基本上人就蹲那。晚上不放阳台上拿进来放房间里。那时候我高二,每天晚上赶回家都挺晚的,头几个晚上它刚来,每天晚上就挺小声那种哀叫,家里人都睡得沉,我看书看到深夜听见往往不忍心,蹲在笼子旁边慢慢哄它睡。前前后后算下来,大概坚持了一周多它才习惯。

 

以至于现在我妈每次嫌我不好好养怎么跟我感情还这么深,我都跟她把这段事提一次,她也就悻悻的懒得多说话。

 

我一直想养小动物,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养之后它能带给我什么,我总觉得一般情况下我对于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太长情,直到它用它自己的行为打动我,我才开始审视我的肤浅。

 

我总是陷在莫名其妙的复杂感情中,甩和被甩真是一个复杂的话题,每次让我站在局外去看别人清醒审慎得不得了,到自己身上就是一团浆糊。

 

忘了那个晚上我倒底是看到什么东西,就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和热情挺白瞎的,那么多年执念也没啥用,说白了就是作,觉得自己感天动地最后只是把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妈妈奶奶都睡着了,哄安安哄到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五六月份天还没彻底热起来,地板再凉都没心冷得厉害,又怕吵醒其它人,连抽噎特别压抑那种,整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无声的。

 

我其实并不知道它是否能感同身受我的痛苦,我只知道它自己从笼子里出来,很艰难地努力爬到我身上,开始是蹭我的脸,后来是慢慢替我舔掉眼泪。那个瞬间,泪如泉涌。

 

那时候安安大概两个月大左右。

 

它还点点大的时候,每次我回家都跌跌撞撞往我身上扑,喜欢往我怀里蹭,我其实是个挺没耐心的人吧,但是我一直在无条件地迁就它。

 

到后来租房子,它学会跳我的床,每天默不作声钻进被子里跟我一起睡。它能跳的高度越来越高了,我才发现原来它真的开始长大了。

 

我不知道它的脾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胆怯却凶巴巴,生起气来连我们都难幸免于难。我总是会想起来它小时软软糯糯的样子,觉得特别想念。我总觉得它是被家里小孩子欺负成这个样子,但是那段时间我都在学校,猜疑也找不到证据。只能心酸地跟人家解释它其实真的挺好,只是它很难去对人好而已。

 

我记得我以前写过一段话吧,当时从学校回家有两条路,一条近一条远,我很少走那条近路。风雪天也好暴雨天也好,都是尽量挑那段更远的路走。因为安安每天会在阳台上等我回家,阳台的栏杆是间隔空格的那种,没有阻拦,我一直都很怕它会从上面摔下来。如果我走近路,从很远它大概就可以看见我,就算可能性很小,我也不想发生那种万一,所以宁可多走一段路,被林立的房子阻隔起来,它看不见我。

 

安安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很害怕,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对任何人都是凶巴巴的样子。那时候它还有点低烧,不肯吃东西,得给它吃药然后喂点葡萄糖。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想通,为什么它只接受我喂它东西,按道理妈妈接受它之后照顾得比我更无微不至的多。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震撼,就算它只是一条狗,我觉得它给予我的重视度比我想象到的,要多得多。

 

因为长期以来扮演的角色,我习惯于付出很多而不得到回报,几乎所有人于我都是这样,不是不信任,是对于回报的期待值很低,相关的观念也很淡薄。所以安安对于我的包容和爱一直都让我觉得惊诧而感动,这一次我的声音不再是空洞无力的,远山依旧缥缈延绵,但我能听见回声。

 

生理期我痛得厉害,每次我妈把我领回家,给我泡好热水袋我就蜷在床上装死。安安最开始跳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其实很难过,觉得它真是不懂事,我已经痛苦如斯它还要我和它玩闹。直到后来我看见它安静地窝在我身上,不时过来嗅嗅我,有人过来想碰我它会觉得那是对痛苦的我的加害而陡然暴怒,我真的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还有一次胃痛,连我妈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回来没说话,看我妈在做饭,走进房间里放了包,整个人窝在床上眉头紧锁。安安看了看我跑到我妈那边去,然后拖了它平时经常趴的米袋子进来,很认真地盖在我身上,用爪子拍好。

 

说是哭笑不得,还是哭比笑多,它是傻,不知道拉近在咫尺的毯子给我带,但是那个米袋子大概是它很珍视的东西,然后它给了我。

 

相类似的大概还有玩具,它很宝贝的破罐子破娃娃还有咬的骨头和球,别人碰一下它都很不高兴,每次我在床上它都会叼上来排好然后让我跟它一起玩。它有的其实也不多,但是它觉得大概我可以和它共享一半。

 

没有任何东西能珍贵过它的一半世界。

 

说到哭,2014年元旦跨年的那个晚上,我打出去了一个电话,接到了两个电话,其中一个现在联系已经很少了。当时心情很糟糕,又看到一句话,就像很早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觉得真的是累了,然后染染看我不开心的样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一边说一边哭,最后靠着浴室的墙滑到地上,特别狼狈。

 

同样的,家里人基本上都睡着了,我连声音都不敢多发一点怕惊醒他们看到我这样不堪的模样。我最不为人知的样子大概安安都知道,挂了电话了后我抱住安安很放肆地大哭,但是再用力也是无声的嚎啕。我觉得它不明白,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它什么都懂。

 

那个晚上之后,我觉得我真正地,和我从未介怀过的事与人,有了一个很彻底的了断。哪怕再有心悸,我也可以做到自己提过很多次的那句:我可以继续深爱着你,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再去喜欢你了。

 

安安它太像我了,不同的是当我逐渐生出羽翼开始沉默隐忍,它把我性格里最锐利坚硬的一部分发挥得淋漓尽致,说到底还是被宠成这样的,它端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不夸张地说,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于它的爱护,放到古代宫廷里大概就是盛宠,不少人细说我是狗奴,说真的我觉得它值得。

 

过年的时候,奶奶七十大寿,我从重庆赶回去,简单洗漱人昏昏沉沉就跟我妈一起带着蛋糕赶回乡下,怕自己赶不回去哪怕不清醒也反复坚持我得带着安安。说实话,安安很乖,它一直很怕那么多人,那时候家里人特别多,它被关在二楼,我没吃多少饭敬了一圈酒就回去了,回去以后发现它不知道碰到哪里,前爪鲜血淋漓。家里人对我的印象一直是冷静老成,但是当时几乎吓得说话不成字句地去找药,高跟鞋笃笃笃地敲在木制的楼梯上,他们都担心我摔倒。

 

我很反感别人在我劝阻的前提下去逗它,一直都很反感。具体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要如何形容它对于我的意义呢,我觉得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阴差阳错的歪打正着,最开始我只是想找一个暂时的心灵依托,还有就是满足我从小就想养动物的愿望,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它之于我的重要性。

 

可以说我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混混沌沌的情况下,它给我以救赎。我终于被完整而宽容地爱着,我也因此学会了如何去爱。

 

我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有泥泞有通坦,很多时候都在荆棘里面挣扎滚打,日久天长以后已经习惯。突然有这么一个存在,它关怀着我的喜怒哀乐,想办法舒缓我的疼痛,而它给予我的感情直接而立体,我从麻木不仁渐渐开始有温度。

 

在人世间踽踽独行,偶尔酸苦无法自持,午夜梦回因为梦里的过往黯然伤神深陷痛苦漩涡难以自拔,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大概就只能这样了,行走在黑暗里头然后逐渐变为夜的一部分,靠着时常接收到的温暖和家人的关心保证着自己不会被暗夜吞噬得那么快。

 

直到遇见你,你是我生命里最美丽的那个意外。正如我在前面写过我本人也说过很多次的,在被问到为何对你感情那么深对你那么极致宠爱的时候,我说你是我的救赎。

 

因为开始学会去爱,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以很平淡的视角再去看,还有一些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消磨的痛苦也可以更好地去释怀。这是我的幸运。

 

偶尔会觉得人世间寂寞冰冷,囿于原地茫然无措的时候,感谢你一直存在着。

 

你是我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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